忽的一声，一股小小的白色火焰凭空在掌心上方数公分处燃烧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一梦百年成空尘

突然，凌云的脸色一变，心灵深处再次传来沉重无比的感觉，这一次，心头上的大石摇摇欲坠，仿佛马上就要坠落下来。

在他的意识深处，仿佛听到了一声沧桑而又亲切的呼唤：“小云……”。这是谁的声音呢，凌云一时愣怔住了，情不自禁在卧室里向前走了两步，终于又走回去坐到床上。

晃了晃脑袋，凌云强行镇定住烦闷无比的心情。然后再次闭上眼睛，精神力场顷刻间触动那熟悉的精神印记，眨眼睛进入黄色的世界中。

“老师……”与往常一样，凌云刚进入结界里，便看见了于修杰正悠闲的坐在方角的古典八仙桌旁，低头品尝着冒着清新热气的香茗。

上次从第五段列模拟出来后，凌云因为一直忙于保护顾小柔的安危，连续数天未曾到过结界，心里也颇为想念这位严师，轻轻叫了一声之后，便乖巧的坐在了于修杰的对面的椅子里。

“小云，你终于来了。”于修杰放下茶杯，抬起头来看着凌云淡淡的说道。

凌云抬头一看，登时大吃一惊，数日不见，于修杰竟然变得苍老了许多。原本儒雅肃穆的脸上无端生出许多横纵相间的皱纹，他原本就是须眉皆白。但是白发耀眼光洁，完全不似一般老去的花白。但现在，无论是白发还是白眉上，原有的光泽都变得黯淡起来，甚至部分头发变得焦枯无比，宛如风烛残年老人的稀疏白发一般，丝毫再无轻尘脱俗的味道。

“老师………”凌云颤抖着站了起来，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股极度的惊怖感觉从意识里突然升起，将少年那原本坚定的心打得粉碎，几步走到于修杰面前，一把抓住老人那干枯褶皱的右手，颤声说：“老师，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一瞬间，凌云便明白心头处的大石究竟代表着什么了。一直以来的沉重压迫感，终于找出了答案。凌云的心砰砰的乱跳着，不敢去想那个恐怖的事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时间在这一刻永远沉寂。

于修杰苍老的眼神里露出慈爱的目光，空着的左手抚上心爱学生的头发，轻轻的叹道：“没什么，人生本就无常，小云，我即将解脱成就大道，你应该为为师感到高兴才是。”

“老师……”凌云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伏在于修杰腿上痛哭起来，滂沱的泪水肆无忌惮的顺着脸庞流下来，在生死存亡时没有哭泣，在依依惜别时没有哭泣，在受到时没有哭泣，在尽情喜悦时没有哭泣的凌云，哭得就象是一个孩子。

只有在于修杰的面前，他才能感觉到回归最真实的十八岁，那个无忧无虑的纯真年代。而不是默默用肩头扛起保护的责任，一直在杀戮里成长的强者凌云。

无需言明，凌云此刻已经知道自己被天雷轰击未死而活转下来的代价是什么。那个一直不苟言笑的威严身影，那个一直站在他背后教会他人生道理的长者。那个对他严厉无比实则关怀有家的老师。除了于老，还能有谁奋不顾身的替他抵挡住愤怒的天雷一击！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奇迹！奇迹都是别人来创造的。

原来少年一直的有恃无恐，一直的无所畏惧，便是因为心中的神秘世界，那个站在他背后的无上强者。就如同是普通人拥有了魔法石一般的拥有了自信。

有于修杰站在他的身后，无需多言，只要默默的看着他，凌云便可以不惧一切凶险，少年的心，是坚定的，老师，永远站在他的身后。两个人的话同样不多，但是心灵上的默契已经让凌云对于修杰感同身受，亦师亦友，无上强者的孤独与空寂，只有心爱的学生才能全部了解。

凌云果然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少年已经悲痛的难以自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如眼前这般伤心过，心口如同被铁锤重重敲击，疼痛的已经抽搐，如果能够选择，凌云绝不会让老师替自己受过。

“不许哭，给我站起来！”于修杰的声音一如往日充满了威严。手上的力道顷刻间将凌云推了出去。

“老师……”凌云不敢违抗师命，只得束手侧立于一旁，停止了抽噎，但眼角处兀自挂着晶莹的泪珠。

“强者自强，我教过你这四个字吧，说说什么意思。”于修杰冷冷的说。

“是，老师。”凌云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强者自强指的是靠依靠内心的力量去奋发图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遇危险而不能阻，遇艰险而不能屈，真正凭借自己的双手和心灵去攀登高峰的人，这样的人，才永远不会倒下，才是真正的强者。”

“你觉得你是吗？”于修杰冷冷的问。

“不是……我只是一直活在老师的光环下……我把自己还当成孩子，对不起老师，我辜负了您。”凌云小声的说着。突然再次悲上心来，瑟瑟发抖着，眼里忽然又充满泪水。

于修杰轻轻叹了口气，也觉得自己太过苛责，轻轻的招手让凌云过来，双目炯炯的凝视着他：“小云，你是异能者，可不是孩子，尽管从年龄来说，你确实还是个孩子，但这个世界可不会再认定你为孩子。你可知道自从你进入段列模拟之后，我为什么一直不曾再主动指教你，而让你自己去学去修炼去体悟？”

凌云睁大了眼睛看着于修杰，恍惚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就是想让你自己成长，自己能够独当一面，而不是只靠老师的光环活着。当然，你做的很好，小云，其实你所经历的一切，我都是知道的，老师很开心有你这杰出的学生。”于修杰快慰的说着，“你的奇遇不断，甚至能够从段列模拟中获得连我也未学到的复制异能和破而后立的超级能力。这是我也没有想象到的，你的潜力就有如深海里的巨鲸，只有极小的一部分浮出了海面。”

“不必伤感，孩子，你其实已经学会了独立和坚强，已经是一名真正的强者。”于修杰又继续说道，“只是虽然在破妄以后克服了感情上的弱点，但是其中有运气的成分，你的弱点仍然是情感，这一点恐怕很难改变，可是如果改变了，你今天也不会这样伤感，对吗，感情这个东西很复杂，很难说清它是你的弱点还是你的长处，所以要学会顺其自然，你才会无往而不利。”

“老师，谢谢你。”凌云感激的看着于修杰，仅仅是几句话，便彻底明了的剖析到他内心最薄弱的地方和性格问题。

“我已经用最后的能量将结界注入你的精神本体里面，将你的念动力和结界融为一体，以后只要你还活着，结界就永远也不会消失，等我大限一过，你就是结界的真正主人，自然会明了结界的真正用处，只要对你的修炼有帮助，那么老师就没有白耗心血。”于修杰平静的说着。

他的身影突然开始慢慢变淡，有细碎的金屑从身上不断飘飞而出，凌云的瞳孔蓦然收缩，虚妄之眼下他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于修杰的精神力场本体在不断分解着。

“老师，告诉我，如何才能够将你复活。”凌云突然冷静下来，眨眼之间，那个坚强的少年又回到了身上，与其无用的伤悲，不如问些有用的问题，或许以后还会出现……奇迹！

“痴儿……”于修杰轻轻抚着他的头发，“等你有幸悟到第七层结界的时候，自然会明白一切。”

“丹心未决向天吼，一梦百年成空尘……”于修杰缓缓的吟着，身体迅速的变淡下去，无数的金屑飘到结界里面，转眼间变为无形。

已经几乎看不清的残影中，一双已经飘渺无形的双眼骤然绽放出摄人的亮光：“我明白了，天意原来如此……”

惊天骇浪般的带着信息的银芒，如潮水般涌入已经僵住浑然不知天外的凌云的脑海里。

第一百零三章 我不会吃你豆腐的

即便是以凌云目前超级强悍的记忆容量，在这大海倒涌一般的天量信息中也显得微不足道。他吃力的连续退后几步，一下子坐在椅子上。脸上显出不正常的潮红，所有的思绪都已经暂停，全力消化着于修杰消逝前输送给他的记忆和感悟。

这是于修杰毕生的修炼精华以及对结界的控制信息。此外还有庞大而杂乱的对天道以及人世和哲学等一系列方面的虚无缥缈的零碎片段。无论是哪部分，凌云都无法理解其中的绝大部分。只能是囫囵吞枣一股脑的将信息储存到大脑的永久记忆区，以备将来需要时随时提取。

复制异能会自动整理大脑里杂乱的信息和记忆，这是凌云应用复制以来新衍生出来的能力，复制异能就像是一个聚宝盆，经常会产生让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随着信息量接收的逐渐减少，凌云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平静。一个小时过后，所有的信息都已经存储到了他的大脑里。而整个结界的控制信息也有效的印在他的精神意识里面，这使得凌云已经成为结界的主人，可以随时更改结界的结构。只要有他充足的精神力场作为能量补充，结界就永远也不会消失。

只是于修杰却再也无法回来，这位曾经的无上强者已经彻底陨落了。用最后的能量为凌云挡住怒啸的天雷，护住自己的学生后。于修杰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神。整个世间，能够扛起天雷轰击者，也就仅此一人而已。

回想起这位恩师。）凌云禁不住黯然，但是此刻他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强者自强，于修杰铿锵有力的话语时刻如警钟一般响在他的心中。这位老师教给他的，不仅仅是力量上的修炼。更是做人的道理和自强不息的成长之路。

凌云一直能够庆幸，在自己刚刚获得异能的时候，能够遇见于修杰这样的领路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于修杰，也不会有今天的凌云，如果没有老师的教诲，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凌云不敢想象。

体会了一下整个结界的结构，凌云这才知道。神秘的第六层结界也是段列模拟，但是在经过于修杰精确的时间结构的调整后，段列模拟里的时间已经和现实的时间产生倍数上的差距。在模拟中的时间长度仅仅是现实中的时间的五分之一左右。这意味着，凌云会有超过正常五倍的修炼时间。

妄术结界似乎具有和第六层结界相同的作用，在破妄时，林奈美给凌云设定了三个小时的限定。但是在妄境中却过了将近三天左右的时间。这是不是意味着妄境中的时间也和现实里的时间有一定倍数差距。

如果是在经历第五段列模拟以前，凌云肯定不会感觉出两者有什么不同。但是现在，他已经能敏感的探索到妄境与第六结界之间的差异。

虽然只是不同结构上的小小差异，但总体之间的差距是不可以里数而计。从时间的流向控制上，妄境跟第六层结界完全不具备可比性。妄境带来的只是虚妄的感觉，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是妄境中的人以为是真实而已。所以当妄境中的凌云感觉过了三天的时候，真实世界里其实只有三个小时。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玩游戏时会全身心的投入，时间不知不觉过的飞快，但是如果在病症的痛苦中时，却会觉得度日如年。客观时间的流逝是没区别的，但主观的感觉却可以产生巨大的变化。

而第六结界则是真实缩缓了时间的流向。凌云此时已经不再象以前那般无知，自然知道有能力调整时间意味着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只有神灵才具有的能力。

变得愈强，知道的愈多，领悟的愈高。凌云便越是对逝去的老师产生由心而发的敬畏。如果说原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凌云才发现，自己与于修杰之间的差距，是一棵小草与一座山峰的对比。只是看着于修杰的杰作，凌云便生出一股无限渺小的感觉。

也许是老天都妒忌老师的才华，所以才不得不让他消失……凌云默默的想着，深深的叹了口气，如果于修杰能够继续活下去，那么，这世俗中，终究会出现第一位普通人而成就的大能力者，即便不是神灵，业已相差不远。

他静静的站立片刻，然后身影在第一层结界里缓缓消失，转而又进入第二层结界，感受到那曾经熟悉而又亲切的力道后，凌云默默的凌空坐下，盘腿开始修炼打坐。许久时间都不曾这样做了，他需要净化自己的心灵，将所有的消极的负面情绪都消除掉，然后重拾信心面对自我，而不是以前那个一直以老师作为后盾的少年。也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做到了放下和强者自强。想必于修杰在天有灵，也是希望它能够这样做的。

良久，凌云才从结界里走出来，此时，无论是外表还是心灵，他都经受了一番风暴似的洗礼，虽然过程险些将凌云摧毁，但是一旦挺过来，少年将获得更强的力量和更加成熟的心境。

凌云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色又黑了下来，他深深的凝望着夜幕上闪闪的星辰。心情如平静的湖面般波澜无惊。这已经是第七日的夜晚，顾小柔的伤势也应该彻底恢复了。

低头看了看围在身上的雪白的被单，凌云不禁哑然失笑，好像自己应该制备一身行头再说吧，否则可真是不敢见顾小柔了。伤重的时候浑身焦黑，而且疼痛难忍，哪还有闲心顾得上不穿衣服的窘迫。如今一切都恢复了，穿上衣服自然就要立刻提上日程。

“小柔！你在吗？”凌云拉开卧室的门，把只围了一件被单的身体藏在门后，然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叫道。

顾小柔正在养气修神，听见他召唤，连忙睁开眼睛，顿时掩着小嘴一笑：“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咦……你的伤全好了。”说着就要喜不自禁的走进来。

凌云连忙把门推上，尴尬的说：“你别进来，我没穿衣服。”

顾小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以为我要非礼你啊？谁愿意看你的……身体。”她本来说裸体好好逗逗这个腼腆的少年，但转念又怕凌云觉得尴尬，还是忍着笑没有说出口。

“咳咳……”凌云掩饰着咳嗽了两声，“小柔，麻烦你件事情，能帮我去买两件衣服吗，要全套，从里到外的。否则我就没衣服可穿了……”

“那你让我进去。”顾小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进来？想干什么？”凌云吓了一跳。

“不是非礼你啊。”顾小柔没好气的说道，“我总要看看你的身材尺寸吧，放心好了，我不会吃你豆腐的。”【摩尔网：book.nokiatx.com】

“呃……”凌云沉思了数秒之后，发现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无助的拧开门锁“好吧，你只用眼睛看就行了。”

顾小柔几步走进来，一眼看见可怜巴巴用被单裹紧了自己的凌云，顿时噗嗤一声，笑弯了腰。花枝招展般的指着凌云说道：“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

“你别笑了好不好。”凌云无奈的说着，“快点看，然后买完衣服，我们还要回学校。”

“好好……我快点看。”顾小柔忍着笑，仔细的看了凌云两眼，暗暗记下尺寸后，这才推门而去。临走前还不忘了回眸一笑：“凌云，记得把门关紧了，否则可要春光外泄了哦。”

凌云无奈的往床上一躺：这都过的什么日子啊，连衣服都混没了……

第一百零四章 重返校园

第二天一早，凌云便与顾小柔离开了天通苑的公寓。临走前，顾小柔分给了凌云一把公寓的钥匙，凌云有些不明所以，顾小柔便解释说这座公寓只是她临时起意买下来的，并不是经常到这里住。如果日后凌云和她有什么事不方便在学校联系，可以来此公寓，应该会更方便一些，也不会有什么限制。

凌云也没有多想，应了一声便收下了钥匙。浑没注意少女微微发红的脸庞。她口中说的固然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此时风平浪静，又有何不方便的事情联系？顾小柔只是使了点小心思，为了日后有机会能和这木头一般的家伙单独相处罢了。

如果只有我和他两个人，长久在这房子里过下去，是不是会很美好？不知道为什么，顾小柔看着穿着自己亲手精心挑选的新衣服的凌云，忽然冒出了一个平时想也不敢想的念头，顿时心头如小鹿乱撞，无限明亮的美目里也蒙饿一层淡淡的薄雾，她连忙别过头去，生怕凌云看见她的异状。

凌云并没有发觉少女有什么变化，满意的抻了抻合身的休闲装。便开始走到路边处叫出租车，顾小柔买的衣服十分合他的心意。既简朴又不十分土气，穿着也十分随意合身。看来这小妮子挑衣服的本事倒很有几分，凌云暗暗的想着，嘴角边情不自禁挑起一丝微笑，这还是他自于修杰仙逝以后第一次微笑，少年已经完全消除了负面情绪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