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猛然高高抬起手臂，手掌绽放出一团银光。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道照亮了整个天地的天雷咆哮着从乌云中传出，毫无保留的劈在了凌云的身上。高达数百万伏的电流瞬间穿透了连接着两个人的身体。

上尉厉声惨呼，通体顿时变得火红起来，钢铁般的身躯彻底变成了一个火炉。

第九十章 代价

连接着两人的利剑发出一声焦脆的响声，咔嚓一声从中折断，凌云浑身冒着青烟一头栽倒在地，将近五千度的高温瞬间将他全身碳化。）强劲的电光将他的掌心击出一个焦黑的大洞，然后以光速通过他胸膛中的铁剑传到钢铁上尉身上。

暴雨依旧哗哗的下着。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上尉那半透明的雕像身体里里有火红色的液体在缓缓的流动着，仿佛一尊黑夜里明亮的人形火炉。那是被烧化了的铁水流还没有凝固的样子。再这大自然的强势威力面前，任何强者都不堪一击。

一个淡淡的纤细柔媚的身影忽然从不远处的暴雨中现出身来，深深的凝望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凌云。异常惨烈的搏杀，这个不惜牺牲自己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少年带给她极为深刻的震撼。

沉默了片刻过后，那身影轻轻走上前去，俯下身正想要查探一下凌云的气息。其实这样做只是一种多余的举动，在天雷的轰击下，即便是凌云再强上十倍，也绝无可能生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影始终有一种直觉，凌云并没有真正死去。

到兀自冒着青烟的已经不成人形的少年，身影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白玉般的右手轻轻放到到凌云那焦黑的鼻端下。

赫然，身影的手指飞快的抽回，她的身子难以置信的战栗了一下，在凌云的鼻端下，一股微弱但却是稳定的鼻息让她微微感觉到无比震惊。在如此威力的天雷轰击下，凌云竟然还活着，没有死。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尽管见过无数生与死。但是面前诡异的局面，仍然让身影感到不可思议。

见到凌云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要清醒过来，身影轻轻的退后了数步，然后逐渐转淡，又消失在飘雨的风中。

天边处又传来滚滚的闷雷声音。雨水依旧下着，但是相较刚才犹如瓢泼一般的场景，已经小了很多。

渐渐的，凌云缓缓的抬起上肢，吃力而艰辛的从地上坐起来。晃了晃脑袋，他的意识刚刚变得清醒，潮水般的疼痛马上就淹没了他的全身。那是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难忍，即便是以凌云的坚韧性格，也不由得呻吟出声，正想要咬住嘴唇，却突然自己的嘴是麻木的，一滴滴清凉的雨水直接打在他的牙齿上。半边嘴唇竟然已经被高温烧没了。

他举起自己两只焦黑的手掌，左眼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右眼仅能模糊的视物。他的左手已经完全变形，三根手指以不自然的姿势向掌的背面弯曲着，显然已经骨折。右手边缘处连同一个小手指缺损了一块，伤口处没有任何鲜血，只有焦糊的一片。

连手掌都如此，可想而知，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鬼模样。但是仅仅是片刻之间，疼痛无比的感觉便令凌云恨不得想再昏过去，也无暇理会自己究竟是否帅气。

但是此刻，他的脑海里仍旧存在着一个疑问：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在与上尉做最后一搏的时候，凌云已然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在利用磁力接引下闪电时，他压根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那不是人工释放出的电光，而是大自然的天雷。上万伏的电压即便是最强大的异能者也无法承受。

而且他是承受闪电的主体，上尉只是受他的牵连成为电流的导体。可是为什么上尉已经化成一尊炽热的钢铁雕像。而自己却反而活下来了呢？虽然受了近乎致命的重伤，但只要自愈还在，那么凌云迟早会恢复正常，更何况他还拥有圣疗术。

疼痛和疑惑交替的在凌云脑海里出现，是他混乱不堪。但最终，还是疼痛占据了上风，强壮的身体和精妙的精神力场使他的身体敏感无比，即便是疼痛，也比正常的普通人要更强了数倍。这使得凌云每时每刻都有一种如同在火炉上烧烤的痛苦感觉，但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紧咬牙关强忍。

他的衣服几乎已经烧得寸缕不留，裸露的肌肤外表是碳化后的漆黑色，全身上下布满了无数道裂伤，如同长了无数张小嘴。裂口的边缘是焦黑的肌肤，可以清晰看见里面被高温蒸发凝固后的深红色血液凝块和在自愈作用下飞速生长出来的粉红嫩肉，望上去触目惊心。

更惨不忍睹的是，他的胸膛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又长又深的刀伤。几道细长的的创口更是贯穿了整个身体。正常人在这等伤势之下，绝无可能生存下来。而凌云倒似还有意识和行动。不得不说，这已经是个震惊的奇迹。

凌云深深吸了一口气，精神力场的银光一闪，在体内缓缓的游走一圈。看起来只是身体受到重创，但是异能的消耗并没有完全损失殆尽。于是，他马上给自己加上圣疗术。圣疗术和自愈一样，都具有神奇的再生作用，凌云并不担心被闪电直接烧掉的部位会就此变成残疾。

实际上，异能者中是没有残疾人的，用于医疗的异术甚至不必战斗异术相差多少，而异术神奇的作用已经不知领先于现代的发达医学多少倍，没有人可以解释这种奇迹的现象。除了自然和战斗死亡，异能者绝不会因为疾病而死去。

愈和圣疗术无疑起到了双重的治疗作用，凌云可以感觉体内旺盛的生机正在深处蓬勃的生长出来。这也适当的减轻了一下他的痛苦，尽管是心理上的，但是凌云已经好过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没有敌人再出现，这意味着天眼会的人已经全部在此并丧命于凌云的手上。而只要过了今晚，顾小柔的伤势便可以恢复，两个人的处境也就更加安全，自己也可以回到学校，继续过平静的校园生活。

一切似乎都很好。但是凌云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种莫大的恐惧和不安。他隐隐觉得，即便是自己在天雷下存活下来，也一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只是目前不知道这种代价究竟是什么。

生活里永远没有侥幸，别期望着奇迹会突然降落在你的头上。凭什么天雷轰击在你身上，敌人死了，你会没有生命危险呢？如果你没有死，那只能说明，你付出了比生命更大的代价。

凌云从来不去做那些相信奇迹之类的美梦，至少在未获得异能之前，十八年的现实生活已经给他上了严峻的一课。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你也有机会，但是前提是，你要付出代价。更多的人，甚至连付出代价的机会也没有，凌云深深的叹了口气。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墨黑的乌云逐渐散开，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第七日的清晨即将来临。

凌云挣扎着站起身来，他异常虚弱，随时可能昏厥过去。但是必须要回去，因为他要保护好顾小柔。

第九十一章 我会保护你

顾小柔虚弱的靠在沙发上，银牙紧咬着红唇，几乎要滴出血来，星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眼前用异术幻化出来的空间平面投影上。

投影上显示出的，正是上校的利剑穿透了凌云胸膛，而微笑着的倔强少年抬手将闪电接引下来时的惨烈景象。

画面就此定格，少女的心也就此沉了下去。

当凌云离开后不久，少女就清醒过来。在发现凌云消失不见以后，聪明的顾小柔马上就知道了追杀已经来临。很显然，凌云是采取了调虎离山之计，把天眼会的追杀危险转移到自己身上，只是不知道天眼会的追杀者是什么样的高手。

凌云虽然已经变得很强，但跟真正的高手比起来，差距仍然很大。这意味着凌云可能会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顾小柔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

此刻的她，除了极为有限的念动力使用之外，几乎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圣疗术正在全力发挥出治疗作用，如同毒瘤般的微型结界基本分解完毕，剩下的，便是加速修复她的伤势。由于旧伤拖得太久，有些伤口处的肌肉已经萎缩，想要愈合，也不是一时三刻便能做到的。

三年以来无时无刻不再困扰着的顽疾，在七天的时间内烟消云散。顾小柔感觉到久违的力量，正在点滴成流的回到身体里面，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幸好她还有一项并不太消耗异能的心灵感应异术，可以在一定距离内将接触到的人的图像转化在空间平面投影之上。但是前提是要这个人能够诚心诚意的对她交心而无所欺诈，这一点，便否定了绝大多数的接触者，所以顾小柔几乎从没有用过这个异术，形同鸡肋。

圣疗术虽然最大限度的限制异能，但并不意味着就一点异术也不能使。顾小柔也唯有此关注着凌云的一举一动。

当凌云巧妙的利用变形、时机以及运气杀死三名列兵的时候，即使是认为自己已经历经百战，顾小柔也不禁大开眼界，就算那些终日修炼杀人技巧，杀过无数人的高阶强者，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智慧、勇气、决断、力量、幸运，这五大方面的要素缺一不可。

但是当看到钢铁上尉出现时，一向冷漠坚强的少女也为之花容失色。

凌云……他真的死了吗？

顾小柔宛如失去了魂魄一般，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刺骨的冰寒毒药般弥漫在她的心房，即使是以前单独被天眼会追杀逃亡的时候，顾小柔也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绝望与悲伤。

是的，是悲伤，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凌云已经不知不觉的在她心里占据了位置，这个平凡而又神奇的少年，宛如一缕清新的阳光出现在她的世界里，驱逐出了少女心里所有的阴霾。

素来独立冷漠而又坚强的少女，突然觉得在凌云的保护下，是如此的温暖而又幸福。

他不惜生命代价为自己取得圣疗术的修炼方法。而现在，又是为了保护自己……凌云，你真的就是为了保护我这个承诺吗？凌云。少女轻轻的摸着胸前的银球挂坠，珍珠般的眼泪，再次顺着洁白的脸庞流下来。

天雷轰击下来之后的画面，顾小柔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她不知道再看见凌云焦黑的尸体后，自己是不是会瞬间崩溃，即便是自己母亲临死，也没有让她如此感到悲恸难抑。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不，凌云，你一定不会死，既然天眼能救你一次，也一定能救你第二次，我绝不会放弃希望。”顾小柔自言自语着，脸上瞬间回复了本来的淡漠坚毅之色，她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走到门口，刚刚拨开门拉开大门。

门外一个浑身焦黑的身影一下子推了个空，猝不及防之下，扑通一声，重重的趴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顾小柔吓了一跳，但是等看清焦黑身影的时候，瞬间的惊喜立即占据了全部的意识。芳心又砰砰的乱跳起来。

“凌云！凌云！”顾小柔本能的叫着，一边手忙脚乱的扶起凌云焦黑的身体。

异能虽然暂时使用不了，但少女的力气可远比数个成年人加起来都要大得多。她一把横抱起凌云，快步走进卧房内，小心翼翼的将凌云放在床上。兀自如同做梦一般不敢相信，受了天雷的攻击之后，凌云竟然还能存活下来。

凌云全身上下都湿淋淋的，显然是冒着暴雨回来的，只是神志还算清醒。看到顾小柔安然无恙之后，凌云总算是暂时放下了心。

顾小柔心慌意乱，放下凌云后，就到处在卧室中的桌子上寻找着治疗外伤的药品。心急之下，她却忘记了又有什么伤药能够治疗凌云的外伤呢。

凌云侧过头看着她，虚弱得说：“不要找了，我已经加持了圣疗术和自愈术，很快就会好的。”正说着，体内的新生力量马上又导致脆弱的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顿时叫了一声出来。

顾小柔痛惜的看了他一眼，马上放弃了寻找伤药，走过来坐在床边，握住了凌云的一只手，默默的传递着自己有限异能替他止痛。

雪白的床单马上黑了一层，静寂的夜里响起沙沙的细微声音，那是凌云身上碳化后的肌肤脱落的声音，每脱落一块坏死的肌肉，新生的肌肤就会重新生长出来。

“你活着就好……”顾小柔低声说着，“为了救我，你几乎把命都搭进去了，我……”少女忽然凝视着凌云，尽管此刻凌云看起来和恐怖鬼怪没什么区别，但是在少女眼里，却是只有一汪深深的柔情，她的眼睛晶莹剔透，盈盈的泪水化作成串的珍珠，顺着雪白的面庞再次滴落下来。

刚刚恢复的坚强，在见到少年活着回来后的的喜悦中，再次变得脆弱而又欢喜的敏感起来。

“别哭…..”凌云费力的说着，他的脸孔扭曲着，即便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他的疼痛也更加剧烈。

“我说过，”少年艰难的绽放出一个难看却是真诚的笑容。“我会保护你的。”

会保护你的！

曾经深深打动少女的这句话，在经过一夜间几乎是用性命和鲜血浇灌后，化作最动听的乐章，深深的烙印在顾小柔的心灵深处。

她突然不可抑制的扑到在凌云胸前，紧紧的抱住了因为疼痛而呲牙咧嘴却又十分开心的少年。

卧室里一阵沉默，少年和少女似乎都陷入了一股深沉而又难以言述的情感之中，奇妙的滋味，感染的心境，情不自禁使人心生欢喜。

寂静的清晨是如此的深沉，又是如此的美丽。

就连卧室窗户外墙壁上挂着的苗条身影也是微微一动，显示出内心的悸动。

第九十二章 陌生女子

砰的一声巨响，卧室整扇玻璃窗户瞬间炸得粉碎，坚硬铝合金制作的窗框被撞击的七扭八歪。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夜空外横冲直撞而入。

那是一名身着天眼会制式黑色服装的彪形大汉，双肩上却什么都没有，显然只是一个天眼会的普通列兵，只是不知道怎么跟踪到了这里。

顾小柔大惊失色，连忙挡在凌云的身前，心却沉到了谷底，若放在平时，这名代表只是代表最低实力的列兵自然不放在她的眼里。但是现在，她伤愈时间未到，凌云又深受重伤，两人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抵挡之力，又如何对付一名正常的异能者。

彪形大汉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看出了两人的虚弱，咧开大嘴大笑道：“我就说嘛，这小子肯定和你个小丫头片子有一腿，我就偷偷跟在后面，哈哈，果然不错，想不到连李斯特上尉和简少尉他们都死在你们的手里，幸好老子实力差点，没跟上他们的速度，拉在了后面，还迷了路，否则还真捡不到这个大便宜。”

凌云闻言顿时苦笑不已，还以为天眼会的追杀者已经死干净了，没想到一个实力最差的家伙居然因为迷路而活到了最后。甚至还顺着自己的踪迹寻找到了这里。不知道是自己倒霉，还是对方幸运。

“小姑娘，我看你身材挺不错的，这样，你把天眼交给我，再让我玩你一个晚上，我就放过你和你的小情人怎么样。”这彪形大汉显然素质低下，眼见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竟然色心大起，淫笑着缓缓向顾小柔走近。

“你要再敢走近一步，我就要了你的命。”顾小柔何曾被这等无耻狂徒出言调戏过，心中怒火早已冲天而起，若不是照顾身后的凌云，只怕就是不顾身体重伤，也要将这大汉立毙于掌下。

大汉闻言一愣，倒是止住了脚步。眼见顾小柔周身若有若无的缠绕着一丝精神力场的波动。虽然绝对谈不上强大，但如果是对方故意示弱，趁自己上前再施加重手呢？这绝对是有可能的，大汉心想。

传言这少女抢走天眼异宝，身手异常了得。而那少年更是一股脑将己方派出的高手全部干掉了。干净利落，虽然受了重伤，可是人家还活着不是？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列兵，万万不是这两人的对手，虽然抢回天眼的任务重要，可是相比自己的小命，好像更重要一些。

大汉那不算太灵光的脑筋也迅速转了几个弯，他可不知道顾小柔正在疗伤，周身连半点力气也没有。否则的话，早就上前动手了。

其实如果他稍微精明一点的话，就应该知道顾小柔如果真比他强的话，否则又何必只拿言语恫吓而不动手，显然是外强中干。

是就此退走还是逞强冒进，大汉心中两种想法交替矛盾，有些迟疑不定。就此退走大汉并不甘心，只要能拿回天眼，想必会里的高层一定会有重赏，到时香车美女，吃喝享乐何等自在。而且李斯特上尉等人全死了，大功只有他一个人独享，这又是何等高的荣誉。想必会里的那些势利眼的家伙都会从此高看他一眼，而不是总是嘲笑他实力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