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如同氤氲蒸腾的水汽，缓缓的升上天空，消失不见了。凝固的空气开始变得和缓起来。

剑光继续寸寸断裂着，直到末梢，直到那个依然挺着手臂的面无表情的青年，直到无形的断裂从他空无一物的手上席卷到他的身上。转眼之间，叶枫的身体上已经布满了无数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如同泉水一般喷涌出来。

叶枫瞪着流出一丝血线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光与火逐渐散去，露出的脸色苍白少年的身影，似乎是不相信，对方竟然真的挡住了自己这惊天的一剑。

他想说什么，但跟着身体一晃，便从半空一头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由更可贵

这一剑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和气血，甚至透支了大部分的异能力量，突破了叶枫此前所有能承受的极限，即便是凌云不避不让，承受他这一剑，叶枫也会在剑力用过之后脱力昏倒，没有两个星期的时间，不可能恢复过来。

但是一旦叶枫恢复过后，他的力量就会进入一个快速的增长期，这便是突破极限之后所带来的好处，所谓不破不立，在战斗中选择突破，往往是实力进步的最快捷也是最正确的途径和办法，只是这种突破往往可遇而不可求，也不是每次战斗中都能感悟到这么深刻，否则这世界上的高手就太多了，何况突破就是挑战自己的极限，其中有很大的幸运成分，一个掌握不好，就把自己的小命丢了，还谈什么突破。

叶枫这次本来选择了一个很好的时机，在面对凌云出手的时候，他一开始就突破了极限，如果能将凌云重伤甚至是击毙，叶枫再恢复好伤势后，甚至可能从此会跻身一流强者的行列。

但是凌云更强势的反击不但挡住了这惊天的一剑，而且在他的心里形成了一个心结。叶枫在昏过去的时候内心并不是充满了无憾而圆满的信念，而是带着极度不可思议的惊叹与异常不甘心的心情，他无法相信凌云居然能挡住自己这近乎无敌的攻击。这种情绪上的不通畅会在他以后修炼上的路途形成心魔，每到关键时候就会影响修炼的进步，因此即便是叶枫此次突破极限，日后的成就也未必会取得更深的进步，或者说，很有可能因为心魔的存在反而停滞不前。

这便是战斗中进行突破带来的另一个极端负面影响，如果超越极限的攻击被人挡住，那么获得突破的反而是对手，自己所获得的益处并不大。

凌云轻轻的落在地上，嘴角处一丝鲜血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的脸色刚刚还苍白如纸，但是等到降到地面的时候就已经红润了许多。封挡住叶枫那绝世的一剑并不是毫发无伤，凌云在瞬间也突破了自己的极限，精神力场的反噬和叶枫的剑力已经透过他的精神力场伤到了他，如果不是自愈异能迅速发挥作用，凌云此时不会比昏过去的叶枫好多少。

幸好还拥有自愈异能，凌云之所以比别人特殊就在于即便是两败俱伤，他也能迅速恢复过来，而且受伤越重，自愈后的力量增长越快，尤其象这种战斗中突破极限后受到重伤，又自愈恢复，凌云所得到的好处是爆炸性的，他的心里甚至升起一股透彻的明悟，那是在挡住叶枫的一剑之后，所获得的对力量的本质更深刻的理解和运用，精神力场在全部消耗之后，新生的念动力几乎可以凝聚成实质的银光，这已经较他刚进入异能总部时的力量提高了很多的程度，而时间似乎才过去不到一周左右。

这很像叶枫苦苦寻求的破而后立，但是普通的异能者即使是破而后立也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过程，至少要把重伤养好才可以。而凌云，仅凭自愈就可以把这个过程加快无数倍。

着眼前匍匐倒地的叶枫，凌云心头泛起一股无名的滋味。他不认识这个人，仅仅知道这个英俊但是却有些阴沉的青年是异能二组的副组长，似乎和夏岚是一个级别的异能者，很是年轻有为。而且仅凭力量上看，即便赶不上夏岚，至少相差无几，但是可以肯定，夏岚肯定发不出叶枫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

只有天时地利人和集中在一起，还要有相匹配的心境以及极大的运气，才会发出那凌厉无比突破极限的一剑，换做另一个时候，即便叶枫再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也不可能再发出同样的攻击。甚至连几分之一的力量也发挥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在叶枫的逼攻下取得突破，凌云心里却一点没有获得新生后的快感，反而充满了无名的厌恶与愤怒。自己与这个叶枫可谓是毫无交集，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对自己下狠手，这一剑当真是危险到了极点，只要自己稍稍松懈一点，立刻就会被剑光吞噬，到时候，恐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届时即便是天神降临，也无法将自己复生，这个叶枫，简直就是想完全置自己于死地！

“他和我有仇？为什么要杀我？”凌云指着叶枫，对依旧看着自己久久出神的夏岚问道。

夏岚这才如梦方醒，她的心神还沉浸在刚刚两个年轻的强者那绝世的对攻之中，那如汪洋江河一般的剑光，还有那更炽热的光与火的化身，眼前的少年，忽然已经化身为天上的神灵，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刚刚震惊于叶枫那简直夺天地造化的一剑，马上就被凌云如同太阳一般的存在带来更大的震惊，这两个人，这两个强者，真的是普通人吗？夏岚的心里充满了惊骇，再次将凌云在心里的位置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不知道，不过我估计是在首长们传达你的实力的时候，可能引起了他的好胜心吧，叶枫是很争强好胜的，很少服气别人的力量胜过他，所以想和你较量一下吧。”夏贞虽然不知道叶枫的心理，但两个人日常既是对手，相斗不知道多少回，自然对这个争强好胜但却刚愎自用的二组组长了解得相当透彻，一句解释，便将叶枫出手的心理分析得七七八八。

“较量就较量，难道就要下这样的狠手，刚才我差点就到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是说，他得到了首长的命令，就因为我不听话，要杀我灭口？”凌云恼怒的说着，眼睛里射出冷冷的光，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愤怒，即便以前遇见天眼会众多凶残的强者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至少天眼会是敌人，与其相斗，当然是你死我活，而叶枫，在转眼之间还算是同事，刚刚一个利益决定便下死手？这算什么。

有若实质般的杀机忽然涌上凌云的心头，他握紧了拳头心想，自己一直在替异能总部考虑，即便如此威逼利诱，总部依然不依不饶，甚至不断派出异能者来拦阻自己的厉害。那个叶枫更是突施狠手，差一点便要了自己的性命。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又何必忍耐，看来真要大开杀戒一番，否则就让人误会忍气吞声了一般。

夏岚吃惊的看着突然散发出浓郁杀气的凌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突然之间就拥有如许凌厉的眼神：“我估计他一开始也并不是想要你的性命，只是真想和你较量一番，只是出手以后，这一剑就无法控制了，我在一旁看得很清楚，他那一剑不是他正常的实力水准，估计是在某种心境或者条件的引发下才发出的攻击吧，有的时候，突破的攻击是连异能者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这回轮到凌云吃惊了，看了一眼夏岚，想不到这个少女年纪轻轻，对力量的理解竟然也这般深刻，心里的愤怒不由得减轻了几分。

微微一提念动力，精神力场立刻环绕着周身的静脉迅速的游走一圈，只是说话的功夫，自愈已经修复好了他所有的伤势，复制异术甚至将叶枫那一剑的数据也已整理完毕，存储进凌云的大脑，只是叶枫的剑击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境界，只有百分之十才是技巧，而这种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有处于攻击的人才能体会得到却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因此即便是得到了这一剑的数据，凌云也无法再现叶枫当时的剑击，只有不断的体会当时的感觉，等到熟稔之后，再找到符合当时的心境，才能重现那一剑的风情。

从另一方面，也体现出了复制异术的一个缺点，只具有理性逻辑而缺乏境界和精神上的沟通。就像是计算机拥有强大无比的计算功能却不能拥有情商一般，修炼到了后期，很多都是靠体悟和境界来提升自己的力量，而这，恰恰是复制异能所缺乏的。

“你把他带回去吧。”凌云淡淡的一指昏过去的叶枫，“你看的很清楚了，是他想杀我，我只是反击而已，而且刚才发生的这一切，连第四层的首长们和教官们，以及第二层和外围的人和见习异能者他们也都看见了，孰是孰非很清楚，即便是出于反击我也完全可以杀了叶枫，但是我不杀他，不过从现在以后，我不再欠异能总部什么！”

夏岚沉默的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无论谁都无话可说。何况凌云本来就不欠异能总部什么，相反倒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救了留守的异能者的性命，即便是无心的，也是有功之臣。反倒是异能总部的做法，令人异常的寒心。

“你们都听清楚了吧，我现在就这样昂着头，挺着胸光明正大的离开这里。”凌云仰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头放大了一般出现在所有异能者面前的光幕里，“如果再有人挡在我的面前，我将不会再保留我的力量，生死由命，谁在阻拦我，谁，就是我的敌人。”

少年大声说完这些话，纵身一跃，化成一个淡淡的黑点，消失在无限的天空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老子就是要嚣张到底

夏岚神色黯然的看着凌云的身影消失在空中，一时之间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个滋味来，她从来都是坚毅果敢，雷厉风行，处事既有决断风格，又丝毫没有犹豫，而且事实证明，这种积极进取的作风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但是现在，夏岚从所未有的感觉到迷茫，甚至产生了一种恐慌感和脆弱感，好像自己一直坚信的从从事的贯彻的理念，突然被人调整了拿走了，少女找不到可以继续坚定走下去的道路，忍不住有些慌乱起来，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那个少年，他说的真的是对的吗？如果是对的，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果不对，可是为什么一句又一句的打在自己的心里。

夏岚轻轻的叹了口气，用手抚弄着秀发无意中表明了少女烦闷的心事。想了片刻，她还是缓缓走了几步，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叶枫，良久这才象是自言自语的道：“等你醒来之后，希望会有一个正确审视自己的态度。”

说着，夏岚轻轻的一指叶枫，念动力很快包裹着叶枫凌空升起，迟疑了一下，夏岚带着昏迷不醒的叶枫逐渐消失在第三层结界里面。两个人都是奉命在这里拦截凌云，这也是首长们要考验一下最有潜力的年轻组长到底成长到了什么程度。

很明显，虽然两位组长表现不俗，夏岚已经出类拔萃，叶枫更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但是两位最具潜力和天赋的年轻强者却分别败给了更年轻的平凡少年凌云，而且是在表现出最强的一面后又再次被凌云击败，这说明了什么？

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凌云太强大啊。如果叶枫醒来，一定会苦笑着发出这样的声音，如果他还有心情的话，本来这次就是首长给他将功补过的最好机会，但是叶枫在用尽了所有的努力甚至是突破极限之后，依然没有止住凌云离开的脚步。

此时，所有教官以下级别的异能者已经无须再派出拦截凌云了，看了那震撼的一幕之后，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平凡的少年会是见习异能者的实力，他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异能者，甚至可直达教官的程度！

会议室里一片鸦雀无声，凌云的表现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当，包括大部分的教官在内，还都沉浸在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之中。凌云在最后的刹那火与光的化身，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大部分人的脑海之中，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再忘记那定格的一瞬间。

良久，罗盘西这才缓缓的说道：“很好的身手，看来我们错了，不该把凌云仅仅当成一个见习异能者来对待。”

众人依旧一言不发，李中奇看了看罗盘西，想说什么，但终究还只是蠕动了下嘴唇，保持了沉默。铁力则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神情严肃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众教官的表情大多各异，却也集体保持了沉默的姿态。

一丝冷笑从罗盘西的脸上露出来：“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不相信，他一个人，能靠什么走出异能总部，各位也都活动活动吧，是该我们出发的时候了。”

……………

银光一闪，凌云的身影又出现在第二层结界内，在通过通道的时候，他已经不停的用数据分析着通道的结构，一个奇妙的构思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成形，如果数据得到复制异能验证后可行的话，那么凌云可以随时出现在异能总部的第四层。

在经过这次剑击的突破之后，复制异能又开始自动衍生出新的功能，可以对所有陌生的异术或者数据进行鉴定和优化。这个功能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应用在战斗上却是大大的实用，只要凌云掌握熟练后，完全可以在对敌时随时分析敌人攻击上的优势和弱点，从而提前做出对应的钳制和避让。这意味着料敌先机，即便是和凌云同样力量，同样技巧的另一个人，如果没有复制异能的话，那么很快就会被凌云所击败，这就是经验和技巧所带来的差距。

齐刷刷的目光转了过来，向缓缓落在地上的凌云。第二层是普通的异能者集中之地，刚刚看完光幕上凌云所经历的一切，众人的心既感到震撼又非常复杂。在看见凌云出现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涌上心头，但是绝大多数人都保持了一种心态：敬畏。似乎从这个平凡的少年身上感到了不平凡一样，每个人都不禁生出渺小的感觉，那是看到了无法匹敌的力量后不自禁生出的气馁的感觉。

至少在现在，就没有人再敢上前拦住凌云，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凌云目不斜视的从众人的面前一步步的走过。而且大部分的异能者都曾经被凌云相救过，心里自然早就对凌云充满了感激之情，本来就不愿和凌云动手，而如今在看到凌云真正的实力过后，借口自然就更好找了，和这样的强者拼命，难道不是自寻死路吗？何况他已经说过，谁在拦住他，谁就是他的敌人，连叶枫那么强大的一击都被他打败了，这里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虽千万人，吾往矣！看到凌云坦然离开，众人不禁都想起了那句豪迈而又充满热血的话语！

再过一道结界，就是异能总部的外围了，而过了外围，便已经脱离了异能总部的天网结界的界限。凌云默默的想着，实际上在结界内他并不怕任何强者，哪怕是副总教官级别以上的强者出手，凌云也无所畏惧，在通过核心空间杀掉血瞳等三个超级强者之后，凌云的心态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这就好比一个人的薪水每月只有一千元钱左右，自然看别人每月万元月薪感到很羡慕，觉得高不可攀。但是等他突然每月也赚万元的时候，马上就会觉得别人的月薪万元也不过如此，其实并不是月薪万元有什么不同，而是他的心态和原来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现在的凌云也是如此，在他的实力还远不如天眼会的一个列兵的时候，将官级别的强者在他心中就是无法想像的无敌的存在，和神灵几乎划等号，而随着实力迅速增长，尉官的存在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凌云的眼界也在迅速放宽着，尤其是经历过核心空间里和老黑、血瞳以及神宫千叶等三人的一战之后，凌云对这些具有高阶力量的强者也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在核心空间里的经历可谓是他自获得异能以来，最大也是最有收获的一次，但是如果不是在此之前，有于修杰的亲自督促修炼，和第五段列模拟里的奇特经历，凌云早已经化成了空间最细微的颗粒。

当然，这不代表凌云就此狂妄自大，实力堪比奥斯威特、罗盘西等高阶强者。他的力量相距这些高阶强者依然相差甚远，甚至距离中校上校等人也是远远不如，不过这不妨碍凌云已经生出强者的心态，有了这样自强不息的心态之后，他的修炼才会达到最大力量化，突破瓶颈时也更容易。

此时的凌云，就像一颗冉冉升起的超新星，只有有足够的时间，他会成长为当世最强者之一。当然，很多天才都有这样的希望，但是最终成为最强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而且是几十年间绝无仅有的几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不缺天才，异能者虽然稀少，但同样符合这个规律。